第二十节 彼岸Ⅰ-《螺旋的世界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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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“你竟然有这见识!”这次,维克多真的吃惊了。

    “哈哈,这是拉我入教的德鲁伊说的,我觉得有道理,就信了。”亚特伍德有点不好意思了。

    “他一定是个充满智慧的人,”维克多赞叹,“有机会我也拜访他。”

    “那是的,他是我见过最聪明的人。不过他出远门了,说寻找祖父之树,不知道何时才能实现愿望。我都很久没见到他了,但愿他快快找到,赶快回来,我积压了三十间房子的话想跟他说,想问的问题比山上的树木都多。我的婚礼,没有他做证婚人将是我最大的遗憾。”亚特伍德忽然不好意思的对维克多说,“哈哈,先生,我很久没见过人了,不免话多,你不要见怪”

    “没关系。”

    他们在寂静的树林中行进,踩着鲜绿色的蕨类植物,发出沙沙的响声,偶尔踩断了枯枝,‘咔嚓’声就突兀响起。松鼠把松苞咬落地上,不知名的鸟类骤然拍着翅膀飞起。伐木场不过是林间一片空地与一间简陋的木棚子,甚至没有个锯木工房,木料横七竖八的躺着,没有按尺寸、形状、标准或特殊规定裁截,整颗整颗的倒在原地,任其慢慢的腐烂。伐木场周围大多数是巨大的橡树和杉树,整齐而环抱的树干森耸青峰,雄壮地黑黝黝地耸立在低矮的榛树和花楸树中间;树干高高地上升,密叶风声瑟瑟,筛下来花花达达的光斑。高空的天映出黑绿色的轮廓线,像穹顶一般展开着它们的铺张的、多节的枝丫。

    “木料不是用的,根本运不出去。”亚特伍德对他们解释道,“主要为了抑制黑森林的扩张,森林长了脚,不砍村子就要被森林吞了。村里每年都会组织人伐树,报酬当然是丰厚的。但是普通人不敢进来,怕被森林诅咒了再也出不去,橡树之父的信徒不怕诅咒,不会受到森林的影响,可你了解,很多橡树之父的信徒是不能接受的,他们说这是橡树之父对不畏惧、不敬重他的人而降下的神罚,他们不捣乱就是好的了。只有像我这种抱有共存想法的人才肯接这份工作,所以我们虽每年轮换,可很长时间都要呆在森林中。”

    “原来如此,”维克多点点头,“你不用管我们了,我们不会乱跑,你忙做你工作去。”

    “好的,如果有需要帮忙,就喊我,我就在那边。”他拎起拄在地上的巨斧,对他们点头示意后就去工作了。

    亚特伍德径直来到一棵孤零零地,异常壮观的的杉树下,他绕树转了一周,背靠树干,仰头向上,仔细观察着大树。他在根据杉树切身的大小、树干的弯曲位置和程度、树冠偏重方向等,判断树的自然倒向和他作业的具体方案。他做出判断以后,就放下斧头,双手合什默默的祷告。

    亚特伍德对工作非常认真,他在杉树砍出一个斜的切口,正对树倒的方向,里口整齐,当杉树的缺口深度快要三分之一时,他就到另外一面也砍几斧头,不然树干会绷裂,可能砸伤人。伐大树,要左、右留弦。树木的边材强度大,拉力大,留弦都留在两边,树心留的越小越好。开楂要正、留弦要准、留心要小、树倒要快,这是他通过实践慢慢总结的经验。他就像一只形状特异、渺小勤快的蚂蚁,挥舞着前肢,迟钝的思想随着他的巨斧一上一下,丁丁伐木声,深谷群鸟嘤鸣,木屑雪花般飞溅。不一会儿,汗珠浸湿了他衣服,呼呼喘气像漏气的风箱,眼睛半睁着,随时小心着木屑溅到眼内,额角的青筋随着呼呼的粗气一鼓一张,他偶尔用脖子上的毛巾擦一擦汗水,又继续操起手中的巨斧单调乏味地,一下一下带着一阵震耳的脆响捶击着,慢慢的,一团雾气模模糊糊地,在他的头顶出现,渐渐变得灰白。

    “嘣!喀嚓!”杉树终于倒下了,青青的枝叶呈现凋零的景象,高大的杈丫狰狞张舞,远近的鸟儿惊飞而去,野兔窜出洞穴惊慌失措,夕阳染红了新鲜的树桩和灌木枝桠的断口,树液在豁口涔涔流下,犹如眼泪。亚特伍德满足的注视着倒下的巨树,汗水顺着古铜色的躯干流下,脸上带着胜利的笑容。他此刻显得十分兴奋,从地上捡起上衣,搭在肩上,拄着斧头,向维克多走去,边走边说:“这是最后一棵,我的量已经干完了,终于可以回家了。我都有些迫不及待了,可是我还要在森林里待最后一夜。伙计,跟我来吧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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